第3章 机灵的追踪者

入夜后，西里尔溜进了路旁的村子。

在那里，他偷到了一双合脚的鞋子和旧衣。

在被人发现是感应者之前，西里尔原本是以小偷维生。

潜入村子里的杂货店偷东西，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现在因为和女人魔合，他的夜视能力好到可怕。

“留下钱就走吧……”

西里尔将相当于偷走物品的货币放在屋主容易找到的地方。

杂货店的家庭状况穷困到让西里尔这个小偷都于心不忍。

无论是物品还是金钱，从穷人身上偷来都让他于心不忍。

偷来的鞋子尺寸太大，跑起来会掉。

不过，现在的西里尔不打算跑，所以不成问题。

那双旧鞋子，是买正式靴子时穿的。

无法脱下的黑色长袜，优秀得惊人。

就算在森林里奔跑，脚底也不会被小石头刺到。

“比起穿破鞋，这样还比较实用……可是，明明穿着高级袜子，却没有鞋子，这样很糟糕。绝对很显眼！”

被他人怀疑，留下记忆，是逃亡者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事。

从杂货店偷鞋子，是为了变装。

他期待已久的连身裙，在胸部方面有问题。

太紧了，胸口完全无法敞开。

硬撑的话布料会裂开。

“唔，好碍事！”

西里尔骂的是丰满的双峰。

在森林中奔跑时弹跳的丰满乳房，是眼下西里尔最烦恼的问题。

上下左右摇晃，弹来弹去。

又痛又烦。

用外套压住多少会好一些，但这次换成乳头被磨得发疼。

尖端渗血。

“既然如此，用双手支撑跑步如何？”西里尔想到这个主意，在森林中移动时尝试了一下。

结果他发现这副模样非常丢脸，羞红了脸，当场蹲下。

之后西里尔一在意乳房的摇晃，就会停下脚步。

乳头很痛，所以外套的拉链也开着。

因此就算有点紧，就算胸口无法扣紧，从杂货店买来的连身裙仍让他感激。

“虽然称不上满意，但胸部不会摇晃了。看来穿这个比较好……”

既然胸口敞开，只要用披肩缠住领口遮住就好。

披肩也是从杂货店借来的。

连身裙的裙摆顺利地遮住了西里尔的脚踝裾踝。

“这件大衣coat，就跟你道别了……！”

画在大衣背上的骷髅与十字架的纹章，是驱魔师的印记身份证。

代表“我们即使化为白骨，也要侍奉唯一神阿希埃尔！”的誓言。

背上贴着这种标志，就跟在说“快来报警”一样。

而且，西里尔想尽快跟唯一神阿希埃尔与佩利亚纳正教会断绝关系。

西里尔在森林里找到一块空地，挖了个洞。

刚度过冬天的地面被积雪压得硬邦邦的。

由于没有像样的工具，挖洞比西里尔想象的还要费力。

“挖这么深应该够了……”

结果，西里尔挖到膝盖深，就把代替铲子的树枝扔进洞里。

他把大衣折成小小一块放在树枝上，用泥巴盖住，再仔细地踩实。

“呼、呼……衣服这种东西，烧掉不就得了，明明这么简单……居然还弄什么耐火布料……故意整人嘛！”

被汗水濡湿的乳房互相摩擦的粘腻触感，实在很讨厌。

对自己的身体产生欲望，实在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性欲会使人思考变得模糊。

无法在非自己栖身之处保持理性的家伙，迟早会犯下大错而死。

“总之，就是那个。只要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有追兵也追踪不到我的踪迹……哈！活该！”

西里尔拨开盖住脸庞的黑色长发，高声大笑。

黑色长手套与一身统一成灰色的廉价服装显得格格不入。

以轻薄布料制成的手套，是身份高贵的女性才会配戴的饰品。

生活在市井的女性不会买，也买不起这种手套。

说到底，有五根手指的手套根本是奢侈品。

如果西里尔就这样穿过城门，一定会被当成女贼逮捕。

然后直接被送进拷问室。

……

“清道夫”两人逮到新加入的驱魔师，用绳索绑住卸下的马车车轮。

将还有意识的人活着玩弄。

对克劳德和丹尼斯而言，这是最棒的娱乐。

被世间欺凌，被教典奉侍者虐待的辛酸，超乎想象。

“清道夫”没有理想，也没有救赎。

甚至不允许自杀。

屈辱与痛楚，逐渐堆积在心中的憎恨。

这股冲动该如何是好？

水与污秽，流向低处。

暴力，施加于弱者。

“住手——！”

“救、救救我……”

“那是不可能的。你的头盖骨被掀开，脑浆都露出来了。至于你……内脏都流出来了。啊哈哈……！真是杰作啊——你们已经没救了。”

克劳德用纸巾擦拭银匙，愉快地笑了。

克劳德身为尸食鬼的异能，是让牺牲者无法察觉自己的死亡。

这个技能Skill，只是为了延长痛苦的时间。

“老大——。俺想吃被切开的恶心家伙……”

“不吃脑浆吗……？”

“恶心比较好。”

“就是因为不吃脑浆，笨蛋才会治不好。”

“脑浆，容易喂给老大……”

两名新进驱魔师，因恐惧而表情扭曲，哭喊道。

“妈妈——呜、呜。救救我……”

“好痛。好痛哦——”

“嗯——好音色。”

克劳德眯起眼睛，倾听驱魔师们抽泣的声音。

“噫——住手、住手……我的耳朵……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

丹尼斯用刀子切下耳朵。

“老大～软骨吃起来很Q哦。”

“喂，丹尼斯……耳朵只有四只，给我留下两只我的份。”

“嘿～”

克劳德将银匙插进脑浆里。

“这是你的脑浆。”

“……怎、怎么会？！”

“啊哈哈哈哈……别担心，还有很多。我帮你洒点胡椒盐在脑袋上吧……”

即使脑浆被吃掉，牺牲者依然东张西望的模样，不管看几次都很有趣。

“清道夫”两人享受完人肉派对后，终于开始工作。

大口吃着新鲜的肉，一扫平日的忧郁。

心情大好。

“喂～丹尼斯，找到啦。我们要追的是这个叫西里尔的家伙。”

“克劳德老大，你每次都这么敏锐……不过那条项链到底有什么用？”

“嗯～这东西跟教典一起被丢出来……”

“不不不……再怎么说，驱魔师也不会丢掉教典吧！”

“一般来说，不应该丢掉作为个人身份正面的项链……项链和教典掉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都掉在地上……如果只有其中一样，那或许还能说是意外，但既然两者都有，那肯定是故意丢掉的。丢下这个的人，就是我们的目标。”

“真的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如果是个必须和佩利亚纳正教会说再见的驱魔师，那他一定就是被魔合的感应者。而且，他一定也具备足够的智慧，能够察觉到必须和教会说再见。”

克劳德.基尔修得意地挑了挑眉。

“话说回来，丹尼斯，这家伙能追踪吗？”

“嘿，俺的鼻子可是特制的哦。接下来就是俺的工作了……”

“哦哦，那真是太可靠了。交给你了，搭档……”

丹尼斯把鼻子贴在项链上，用力吸了一口气。

“老大，在这里！”

“好耶——！狩猎开始！”

克劳德兴奋地重新戴好三角帽。

……

和女人魔合后的第二个夜晚来临了。

西里尔的新身体已经不再害怕黑暗，甚至没有困意。

“应该说，反而比白天那种倦怠感让身体更舒服……”

西里尔的体质已经改变了。

白天没有精神，也没办法继续旅行。

最后，他只好在森林里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每次都会撞到身体的某个部位，让他猛然惊醒。

“阳光太刺眼了……”

太阳下山后，西里尔的思绪变得清晰，身体也充满活力。

白天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简直就像一场梦。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因为现在是晚上就躺下休息。

“我想尽快混进人群里……既然睡不着，就赶路吧。”

西里尔确信自己正被人追踪。

大多数骗子都有神经质和洁癖的一面。

佩利亚纳正教会正是如此。

大多数圣职人员都不认为那些谎言是谎言。

因为他们相信唯一神阿希埃尔这个虚构人物，导致心灵出了问题。

“那些家伙不会放着受诅咒的人不管。”

西里尔以骗子为副业，无法将佩利亚纳正教会的秘密主义视为一种信仰。

根据西里尔的直觉，佩利亚纳正教会和教典侍奉者是该唾弃的诈骗集团。

知道他们部分秘密的人，获得了来历不明的异能。

不知道对方拥有何种力量，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服从。

如此一来，他们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派出刺客吧。

骗子就是屁股的洞太小。

“佩利亚纳正教会，会收拾掉任务失败的感应者！”

他们恐怕豢养着专门的杀手。

专门狩猎怪物的专家。

“会是怎样的家伙呢……？”

西里尔凝神聚气，感受夜晚的气息。

他强烈地祈祷，甚至觉得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及黑暗。

世间不会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称为人。

“赫尔米娜……也保证过，她能够使役黑暗……”

赫尔米娜是女妖女人的名字。

西里尔与魔合共享梦境后，得知了女人的名字。

在梦中相遇并非在街头巧遇熟人，自然而然地聊开。

西里尔在梦中与赫尔米娜共享视线。

西里尔的意志被赫尔米娜吞噬。

然后被迫共享感觉与感情。

那只有混沌一词能形容。

孤独、恐惧与不安，凌驾其上的饥渴与愤怒奔流令西里尔胆颤心惊。

赫尔米娜与西里尔心意相通，将各种事物击溃，哼唱咒歌。

每当赫尔米娜的憎恶情绪爆发，构筑于扭曲内侧的宅邸内部就会变得更加不祥，混乱程度也会跟着加深。

赫尔米娜的哭喊声，被无底的黑暗所掩盖。

从影子伸出的黑手，抚摸着赫尔米娜。

即使知道是梦，依然会感到害怕。

女人的名字，是西里尔从梦中醒来时捡起的记忆碎片。

陪赫尔米娜玩了一阵子的西里尔，在离别之际收到的奖赏。

“真是的，报酬根本不划算……”

赫尔米娜是献给魔术研究的祭品之一。

在克劳塞维兹家的宅邸牺牲的女人们，将怨恨凝聚于赫尔米娜身上，而赫尔米娜就是她们的核心。

所以赫尔米娜的记忆才会变得混沌，连自己遭受到什么对待都不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牺牲者们的怨念混杂而成的复合体COMPLEX，对西里尔进行了强奸。

而西里尔，则成了赫尔米娜的附身对象。

巨大的乳房里，塞满了女人的怨恨。

“……太重了。我实在提不起劲。还是说，『GIFT』会帮我一把吗？”

西里尔从赫尔米娜身上获得了新的能力。

不是透过言语获得知识。

就像学习如何活动手脚一样，身体已经知道一切。

西里尔与赫尔米娜在潜意识的领域中，已经密不可分地连结在一起。

西里尔不知道能力是什么。

但是，即使不知道，他也能确定能够毫无问题地使用。

“在必要的时候，『GIFT』就会发挥作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黑暗不会成为任何障碍……到时候，就会知道被片段化的记忆有什么用途。就算着急，事态也不会好转……”

西里尔一边啃着携带式保存食品，一边在森林中前进。

在月光照不到的漆黑中，他的脚步比白天还要稳健。

……

行商人马努艾尔老爷爷一边让马车朝着伊尔堡前进，一边看着坐在车斗上的年轻女孩。

“嗯～”

他疑惑地歪着头。

女孩破烂的服装与看似丝织品的黑色手套，看起来很不搭调。

是这一带农民们绝对买不起的高级品。

想成是偷来的比较妥当。

“本来打算等她靠近，就好好教训她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坐到车斗上了。

这不像谨慎又吝啬小气的马努艾尔老爷爷会有的行动。

“没想到，我居然会救人一命啊——”

玛努艾勒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是因为女儿的乳房很大吗……？

是因为有如草原上的花朵般，有股清爽的气味吗……？

是因为『今天天气真好』的招呼声，听起来非常可爱吗……？

是因为爽朗的笑容，跟已故的妻子年轻时很像吗……？

玛努艾勒老爷子仰望着蓝天，推测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理由。

每个答案都是错的。

正确答案是『GIFT』的机能回应了西里尔懒得走路的愿望。

玛努艾勒老爷子被西里尔【魅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