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萨利永远都在达妮身上筹划着新花样,将她当做自己笨拙的提线木偶来摆出各式各样的剧目,譬如从地牢的女巫手中拿到改变相貌的魔药,将达妮的头发变成金色后套上贵妇人的衣裙与鞋帽,再让她打着阳伞款款走来,在茶桌边落座。
她按照吩咐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尽可能摆出标准的优雅姿势,而亚萨利则会在茶杯见底后,出其不意掀起“贵妇”的厚重裙摆,露出里面穿戴的满是网眼和破洞的内衣,有时甚至只是在私处围了层轻纱,轮廓若隐若现。
“你伪装贵妇的把戏被我识破了,婊子!”他会趾高气昂地宣称阴谋的告破,将达妮直接摁倒在床,用佩剑抵住她的咽喉,“速来受死!……”房间里很快变得狼藉一片,女帽插着的鲜花与绢花统统散落在地上,珠串和蕾丝因用力过猛而被扯断,脂粉和口红粘在亚萨利的脸颊上,连裙撑都被踩断了几根……
事后,他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享受着达妮的爱抚,他懒散地阖上眼睛,感受着她涂满肥皂的双手专心致志地搓着他的肩膀和前胸,还有胯下那已经疲惫不堪的老二。
只是没过几分钟,她就又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大腿勾住他的腰,晃动的乳房则摩擦着他的脸,抵着他的嘴唇。
“……”亚萨利见怪不怪地将她推开,“做你该做的事,少烦扰我。”
……
又过了约莫一个月,妻子逐渐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他的持久和热情相对蜜月出现了明显的减退,她特地去翻动送往洗衣房的衣衫,在他睡袍的衣褶里发现了茶褐色发丝……妻子暗中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女留意他的行踪,在得知他夜里有时会悄悄溜出卧房后,她假装睡着,在丈夫故技重施后尾随他来到了那个房间……尽管门已经反锁,但她还是隐约听到了两人激情的呻吟,从锁孔里窥见了交合的躯体……她只觉得五雷轰顶,直接倚靠墙壁疯狂地呕吐起来。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自己的家!”妻子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当然知道贵族男人多少会偷吃,作为一名体面优雅的妻子,她早已决定自己会对丈夫的风流韵事适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令她难以接受的是,结婚还不超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出轨家里的女仆,更要命的是她还看起来还是如此的木讷粗俗!
怎么能跟自己相提并论——“我要跟你离婚!对,离婚!”她扯着喉咙大喊着这个最近才开始新兴的字眼。
门吱呀一声打开,亚萨利衣衫不整地冲出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亲爱的,听我解释,都是她在勾引……”
“滚开!我不想听你狡辩!”她用力挣脱开了亚萨利,冲进房间,那个茶褐色头发的女仆仍然一脸茫然地跪坐在地,全身几乎一丝不挂,皮肤还留着新鲜的齿痕。
“贱人……你是不是早就跟他睡在一起了?回答我!”妻子颤抖的手指指向了她,“滚出去……”她的呼吸过分急促,面色煞白,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快,把夫人扶回房间,让她喝点安神的酒,再请医生过来……”亚萨利着实有些头疼,他绝对不想失去妻子,毕竟她的美貌和纯洁,还有她父亲的权势和名望都是她需要的,自己必须得好好安抚她,不让她干那件……叫什么来着?
对,“离婚”,教宗到底是上了年纪,居然最近批准了准许夫妻毁誓分开的荒唐的法案。
他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达妮。
“你走吧,否则我会有麻烦。”他不由分说地拽她起来,不顾她的哭泣和哀求,将东西统统丢给她,一张毛毯,几件旧衣服,铜戒指,这就是她所有的财产——他倒也想过给达妮钱,但她似乎已经忘了怎么花销。
“我会派人把你送到农庄里,在那里呆一段时间,之后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说罢,他全然不顾她如母狼般的嚎叫,就命人将她捆起来,堵住嘴,赶紧带走。
她会原谅我的——或者说,她也只能原谅我。
亚萨利心想,之前他也并非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一次是因为她在客人面前对自己不敬,还有一次是做爱时咬疼了自己,这次是为了安抚妻子,不过这次是唯一一次他真的将达妮赶出家门,当然,他并不打算真的抛弃她,毕竟,他仍然格外需要她的肉体……
“赶走”达妮后,亚萨利向妻子真诚道歉,在她的面前倾诉女仆的淫荡奸诈,是怎样将迷药混在他的水里,然后又是怎样将他骗至房间,脱下衣服——总之,看在他的确干脆利落地赶走了达妮,说了好些天软话,又赔了好些珠宝首饰后,妻子终于舒展了眉头,“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夫妻俩重归于好,他们喝过酒后在床上嬉闹至深夜。
在入睡前,亚萨利抱紧了妻子,她关乎欢愉的技巧还是不如达妮,做爱的花样时免不了过分保守,看起来明天自己应该抽空去农庄一趟了,他想起一条天蓝色的纱裙,因为露出了整个后背和半个胸脯,所以被妻子以“不体面”的名义拒收了。
“就当那是给她的补偿礼物了,就像之前那枚随手赏给她的铜戒指那样。”在疲惫和微醺中,今夜的亚萨利想象着达妮穿上这件纱裙的模样,睡的格外沉。
“……”亚萨利被滚滚热浪惊醒,他挣扎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置身火海。
这副场景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以至于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他伸手去拉睡在身旁的妻子,却发现她没有在这儿。
他跌跌撞撞地滚下床,浓烟先前已经灌进了他的肺部,让他四肢没了力气。
“怎么回事?……意外?有人放火?”无数可能性在他的脑中盘旋,当务之急是赶紧脱离这里……亚萨利用宽大的袖口捂住口鼻,强撑着往门外跌跌撞撞地走去,只是尚未走出房间,他的面前忽然闪出人影,紧接着便是当头一棒——“哐当!”他被对方抄起的椅子砸中,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翻滚。
“杀手,你是受何人……”但他看见自己眼前站立着的熟悉人影时,他顿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塔玛?!”他见鬼似的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低吼,惊诧与浓烟导致的缺氧,还有被迎头痛击造成的眩晕都使他根本站不起来,甚至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
“是谁……咳咳……是谁把你放进……”
“塔玛?那是谁……”面前的女人看起来若有所思,但她很快晃了晃脑袋,蹲下身子,用枯瘦的双臂将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主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她在他的耳畔说,如同魔鬼的呢喃。
“而我们将化为灰烬,永远不分开。”面对着亚萨利吃力的叫骂,她的眼里是比火更加炽热的光芒,仿佛迎接她不是死亡,而是升入天国。
“放心,我已经将您的妻子放在了其他地方,她是不会跟我们死在一起的……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不……不该如此,我怎能……”亚萨利又说了什么,但已经被木材剧烈燃烧的噼啪声掩盖过去,“轰——”屋顶燃烧的横梁砸下,火焰散发的热浪让所有物体的轮廓统统扭曲模糊。
……
火势并不凶猛,仆人们没过多久就自发地行动起来,扑灭了火,整座城堡也只有新婚夫妇卧房及其周围的几个房间烧得分外干净,夫人则被丢在了庭院的草坪上,她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睡得太沉。
当她被人叫醒时,她还满脸疑惑,完全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但提阿马特爵士却始终不见踪迹,人们找到了丝质睡袍与拖鞋的碎片,还有火柴盒与洒在地面的油脂,却没有找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残骸。
各类流言蜚语在灰烬之上滋生,其中最为流行的说法便是亚萨利•提阿马特与一名女仆有了私情,两人借着放火这一并不高明的手段假死私奔……风从焦黑的窗框间飒飒地溜过,发出好似女巫尖笑的动静,毕竟,穹顶之上的伟大存在并不愿意体谅凡人的丑陋的私念。
(结局-恶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