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圣灵与过往的秘密如水中倒影,可望而不可及,塔玛恋恋不舍地斩断了那份渴求,至高无上的命运向来沉默无言,只是于冥冥中给予答案……兴许,自己不该在得到过一次祂的恩惠再祂奢求更多,她想起往日面对圣灵的祈愿,它带来的到底还是灾祸,自己不应当有所留恋。
塔玛撬开脚铐,抄起板凳用力砸向钉死的窗户。
“哗啦!”板凳与窗户一并应声而裂,被熏黑的木板碎片坠在地面,上面布满了指甲的划痕……“塔玛”
“快跑”,她在这些歪歪扭扭的划痕中依稀分辨出来文字,惊骇在脑中如闪电般划过,但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一切已经来不及细究……塔玛换了身不算合体又布料粗糙的男装,背起那只短剑,打包好的食物、水和盐巴,还有从管家尸体上搜刮的钱袋,顺着床单结成的绳索从窗户爬下,她依然因为伤病初愈而倍感虚弱,双手依然在颤抖,但也感到了昔日的力量已经在一点一滴地回到身上。
逃离是塔玛与亚萨利的赛跑。
她掏出银币,以家中有人生了重病的理由迅速乘上一辆路过用来送信的快马车,又在行至山路中间时默不作声地跳车离开,徒步横穿与邻国交界的山脉群,走向那没有魔法和教宗统治的国度。
她头也不回地走着,任凭鞋底被磨出洞来,老茧渗出的点点鲜血染在山路的石子上。
那些伤口破开又愈合,磨出血泡,再发热发痒,最终结成更加厚重的茧。
夜里,她蜷缩在野兽抛弃的山洞或者树丛里,枕着那只短剑,忍耐着血管里流动的情欲的折磨,用手指捏着乳头,又钻进下体,将后背贴在冰冷的石壁上缓解。
野兽时远时近的嚎叫与她难耐的呻吟声混合在一起,成了夜晚的安眠曲,那间囚禁自己的卧房的天花板也频繁在梦中出现,亚萨利卡着她的脖颈,如索命恶鬼般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
“下地狱吧!叛徒!”他总会在梦中这般诅咒她。
好在那些魔药尚未渗进骨髓,在离开亚萨利的几日后,塔玛彻底将他的印记从身体里根除,她不再忽然涌起欲潮,偶尔还会在梦中见到圣灵,但再也没见过亚萨利或者那座宅邸里的一切,食物已经吃光,塔玛的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寻找野果、抓住兔子和野鸟上面,她咬开野兔的皮肉,将它还残存热气的血液倒入喉咙,再大口大口地咬着烤焦的肉块,用牙齿拔掉野鸡的羽毛。
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鲜肉与油脂的渴望,她撒了把盐粒,鲜美的肉汁正在牙齿与舌头间与味蕾共舞,沉睡的筋肉先是发酸发痛,后来则在肉类的滋养下舒展开蜷缩的毛孔,任凭万千群山的凛冽山风在其中穿梭。
山中寂寥无人,眼下的时节并不会有大型动物出没,只是要小心成群结队的狼,为了避开兽群,塔玛一向走在相对偏僻的山路上,与人类的聚居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还会有猎人的哨声与他们身边猎狗的吠叫,虽然知道他们应当只是路过,并非受亚萨利之托抓捕自己,但她还是尽所能地避开了所有与人的会面,只是跟在他们的脚印后前行。
除去进食和必要的歇息外,她无时无刻不在依靠太阳和月亮辨别方向,往邻国的方向前行。
终于,在逃离的七天后,脚下的地势逐渐趋于平缓,塔玛看到了不远处城镇的灯光。
“……上帝保佑!”塔玛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她衣衫褴露,外衣破成了布条,裤腿也碎成了流苏,鞋子接近完全磨损,以至于在最后这段路上几乎是在赤脚前进。
她是如此兴奋,甚至头一回念起来神主。
关于柯林斯王国的往昔已宣告结束,既然“受神庇佑”的国度视她若草芥与烂泥巴,那么视若寇仇与逃离便是理所应当。
主教和裁决者无力染指唯物的国度,通缉令也无从贴到它的城门,不堪回首的旧事被抛之身后,再顽固的疮疤也会在日后的岁月里逐渐愈合,塔玛从复杂而黑暗的漩涡中脱身,来到了暂且安宁的彼岸。
她夹紧腋下的包裹,里面塞着尚未吃干净的浆果和生肉,内衣里还塞着金币。
现在,是时候找户农家屋后的茅草堆里“借宿”,再从那里“借”来一套完好的衣服了。
她决心在眼前的新国度里生活下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回到原地,哪怕成为盗贼或者乞丐。
(进入结局-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