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正义

（进入【结局-正义】）

亚萨利信守承诺，为了避免自己因犹疑而后悔，他立即就将捆绑结实的塔玛塞进马车，送回了监狱。

“行刑日期在两日后的清晨，”他对两眼放光的看守说，“这期间你随便处置犯人，只要留口气，让她活着上火刑架……罪名？当然是叛国罪与亵渎神圣罪。”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将整件事都强行抛在了脑后。

处刑的前一夜，亚萨利终于决心去查看情况，“情况应该会相当糟糕，那些人是不会给死刑犯留任何体面的。”他想，“为了不丢掉神主的颜面，有必要为她整理仪容。”他的要求顺利地得到满足，只是看守的眼神有些躲闪。

“请到旁边的房间来……小人也只是按照您说的去做，谁能想到她的反抗如此激烈……”

床板上躺着具盖着白布的躯体，亚萨利走上前去，掀开挡布，骇人的情景展现于眼前，训练有素的裁决者也不禁连连后退——曾经的人已经成了体无完肤的怪物，旧伤口的皮肉外翻着，露出黄褐色的脂肪与灰白色的肌腱和骨头，浑身肿胀青紫，血和其他泛黄的组织液从表皮下渗出，说不清楚是出自哪道刀痕，抓痕，齿痕还是其他细小的孔洞。

嘴里的牙齿被尽数敲掉，发炎化脓的牙床直接让下颌骨肿胀变形，使她的脸皮下如同被灌了沥青；乳房分别缺了一块，似乎是被牙齿硬生生咬掉的。

下体自然是一塌糊涂，她绝对同时被多人操过，严重撕裂的阴道和谷道里卡着折断的木棍，碎玻璃碴还有酒瓶盖，一小截肠道从体腔翻出，挂在外面，四肢的骨头断成了几节，关节处就像中了恶咒般反折过来，骨头的断碴刺破皮肉，呈现出令人看着生理性反胃的形状。

“你做的很好。”亚萨利转身对看守说，“不，简直是超额完成……”他不知道应该该说什么，于是便上前翻动塔玛的眼皮，“唯一的错误就是让她死的太快……嗯？”她的眼球因灯光刺激而微微转动，这让他见鬼似的缩回了手，“请大人放心，她明天绝对能出现在处刑台上，我等自有方法……”亚萨利暂时管不了这些，他正在尝试摸索着她的脉搏，可是皮下的血管已经没了任何搏动，她的确是毫无生气，如同被剖开肚皮，团内外一致溃烂腐臭的死鱼，散发着腥臭味。

这令亚萨利忽然想起来，自己其实早就上当受了骗，那不是海豚，而是鲨鱼肉，只有鲨鱼肉才会散发出尿素似的腥味。

“你出去吧，我要为明天的处刑做些准备。”他支开看守，但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的脑海里近乎空白，无论是道歉还是出言嘲讽，甚至让这具已经灵魂脱壳的躯体上再添伤疤，都在此时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她的罪有没有因受难而赎清？

亚萨利莫名地冒出来这样的想法，若赎清了，那么该进地狱的便只剩下自己一人，死后的世界将无限孤独，那将是中喧闹的寂静……届时，他恐怕只能与那些长着尾巴的小鬼做伴，并单独地在地狱熔岩的高温里哀嚎挣扎。

他忽然感到口里分外焦渴，迫切地希望咬住什么东西来缓解。

他手忙脚乱地掏着衣兜，将先前剩下的用于提神的碎烟叶丢进嘴里咀嚼，那股味道很凶，让他感觉自己的七窍变成了咕噜冒烟的管道，直冲脑门的刺激感令他浑身激灵，拼命地摇晃脑袋，想要将这晕眩的感觉彻底甩出。

“……”他的目光却无意间瞄到了塔玛的指尖，她的指甲都因挣扎反抗而翘起折断，或者干脆整个地脱落下去，露出光秃秃的、起皱的粉色肉。

“呕！……”亚萨利忽然克制不住地呕吐，将那些烟草碎末从嘴和鼻孔里喷出来，他的胃袋在翻江倒海，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房间忽然倒转过来，地板砸到了他的脊背。

“……”他像搁浅的鱼那样剧烈喘息，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扼住。随后，亚萨利挣扎着支起身体，手脚并用地离开了房间。“我到底为什么回来？难道是因为我其实问心有愧吗？……”他这样想着，结果吐的愈发厉害。

火刑之时到来。

亚萨利坚持到达了现场，他脸色惨白地坐在前排，让旁人都以为他生了重病。

他看着曾经名为塔玛的躯壳被两名裁决者拖上处刑台，为了让她不至于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暴露所经历的一切，他们还是为她披了件装土豆的麻袋，几乎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围观群众很快沸腾起来，他们向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丢着烟头和果皮，高声怒骂着“亵渎者”

“不敬神明”

“叛国者”还有“女巫”

“娼妇”的字眼。

“在死亡面前，汝有什么想说的？——点火吧。”主审官敷衍地诵读流程，面对一块死肉，没人能够提起兴趣。

“难道不该是先用绳子勒死犯人，再处火刑吗？！”亚萨利从座椅上弹起来，指着对方大声反驳。

“哦，抱歉……是流程出了差池。”主审官转过身去试图制止点火，但已经太迟了，裁决者手里的火把已经落在了浇油的木柴上，“呼！”腾起的烈焰将塔玛吞没。

亚萨利放下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塔玛燃烧的面孔，火焰如舞如蹈，如同欢迎的使者与精灵，张开双臂环抱住罪人，与她在热浪中共舞，而那燃烧着的麻袋便是变幻个不停的礼服，将她全身包裹在了绚丽夺目的金色与红色之中，伴随着肉身的瓦解，罪孽将得以洗涤。

“滋啦滋啦……”油脂从焦黑的骨头滑下，滴落在火苗中，空气中散发出焦味与烤肉的气味，亚萨利已经分辨不出火刑架上绑着的是什么东西了，或许是截被雷劈过的枯木，或者是某种动物的骨架。

火势最终矮了下去，唯余火刑柱屹立在那里，裁决者走上前去，用木棍拨弄着焦黑的残骸，挑出骨头的碎渣。

“确定无误，犯人已被处死。”他们再度点燃了火，这回是为了让残骸充分燃烧成灰烬。

风将灰烬带上天空，撒向大地。

亚萨利笃信自己没有在里面看到塔玛的灵魂，她必定是不愿再见到自己的，亚萨利想，流淌的眼泪将他沾满灰尘的脸颊冲刷出两条光亮的细线来。

他的步伐蹒跚，跌跌撞撞、宛若梦游地回到家中，在卧房里面不吃不喝地待了许久，不想面见任何人，他终于在心中承认了一切，承认了那些卑劣的欲望与执拗的感情，承认自己仍然无比希望她能在某个清晨出现在卧房里。

当然，他还是很快就结了婚，对象是个金色头发的贵族少女，双方彼此恩爱，身份相称，日子自然算得上幸福。

只是，妻子偶尔会因丈夫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而担忧，她听到他在梦魇中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塔玛”。

“那是我幼时听到的鬼故事里妖怪的名字。”亚萨利如此解释道。不过随着梦魇愈发频繁发作，他最终选择与妻子搬离了旧地，再也没回来过。

（【结局-正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