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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那混账东西保准在洞口守株待兔呢,到时候还是个死!”塔玛边骂边挣脱了他的抓握,“往里面去指不定还能找到另外的出口!”她往深处跑去,方才她就感到洞穴内有流动的气流,想必是定有其他通风的出口……“这边!”两人依次从狭小的石缝间挤出,面前是光秃秃的山壁,紧挨着悬崖。
“嘭!”子弹打在两人身旁约一米的地方,塔玛转身看去,亚萨利已经站在附近山坡的制高点,居高临下地开火,但幸运的是,双方的距离足够远,以至于转轮手枪的精度极难瞄准。
两人在狭窄的山路上一前一后地狂奔,“翻过这道山就是共和国……加把劲……”她气喘吁吁地对自己说,子弹落在身周,在山壁上激起碎石。
“呃——”她感到小腿有热流淌下,弹回的子弹深深划破了皮肤,鲜血淅淅沥沥地淌在山路上。
“真他妈糟糕……”塔玛不得不在钻入树丛后暂时停下来,撕下衣角用力扎紧伤口。
“约亚!拉我一把!”他用流血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鲜血于伤口处奔流。
“这样下去我们跑不过他的……相信我……”失血令塔玛双腿逐渐麻木无力,她扭头看着地面留下的星星点点的血迹,下定了决心。
“唯有杀了他……”
“可……可是……”
“可是什么!你动不了手,就要我来!”塔玛语气恶狠狠地打断了他。“我宁可被打成蜂窝,也不想再回去了!”
“我……我明白了……”约亚嗫嚅地回答,“我该怎么做……啊!”塔玛直接将他推在旁边的树下,“现在是我抛弃了你,你就在这里等着,再吸引他过来!”她快速用浮土盖住周围那些抹不干净的血迹后,滚进了旁边的落叶堆里。
塔玛的目光透过缝隙,望向在白雾中逐渐逼近的身影。
亚萨利的帽子丢在了半路中,他同样气喘吁吁,手里却依旧稳稳地端着那支手枪。
“那女人把你抛下了,对吧……她去了哪里?”他抬起头,死水般的眼睛盯着约亚。“我不想亲手弑亲,只要你能供出她的下落。”
“你为什么这样做?”约亚不知何处来的勇气,面对枪口,他居然咬牙站起身,义正辞严地与亚萨利对峙起来。
“你已经将神主的训诫抛之脑后,居然能干出强迫他人的事情……你如此对待塔玛小姐,难道不知地狱大门已经向你敞开了吗?收手吧,你还有回头路可走。”亚萨利距离自己还太远,这柄短剑远不足以迅速劈砍到他。
塔玛匍匐在地,在心中疯狂痛骂着约亚的脑子进水,这时候明明服软投降,结束对峙将对方骗过来才对!
“您说完了吗?”亚萨利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厌恶。
“我知道了你方才的苟且之事,口口声声言及神主,却即刻就投入魔鬼的怀抱……到底该让我说什么好呢,兄长,我曾以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背叛总是来的猝不及防,都是一丘之貉……也是,你既然能因为我背叛旧相好,也能在之后因她而背叛我。”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打颤,约亚觉得眼前的人几乎要将眼角瞪出血来。
“你帮忙逃跑,她嘛,自然要默认要靠两腿之间的东西偿还这番恩情的……”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得到了塔玛小姐的允许!”听到这句话,约亚忽然高声反驳,“她主动提出要跟我上床,还要跟我结婚,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效法我用正经手段去追求,反倒要设计圈禁她,还将罪责丢在了我身上……”
“嘭!”子弹到底是贯穿了约亚的肩头,他痛苦呻吟着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冒烟发烫的枪口。
“真恶心。”亚萨利说,“跟那种荡妇结婚,我会吐的,也就是你还愿意把这种勾引又杀害主教的下贱女人当妻子,都是些贪图美色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他的枪口瞄准了约亚的眉心,缓慢地扣动扳机。
“你想当她的主人?没门儿!我做不成的事情你也休想做到——”后者则意识到方才的说辞即将召来杀身之祸,慌忙开始求饶。
“别这样,亚萨利兄弟!……我,我当年可是救了你的命呢!”约亚只得期望对方念及旧恩,“当时只有十岁的你患上了伤寒,只有我前去照顾你,直至你奇迹般地康复……我,我这就说!”或许自己就应该和其他的提阿马特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巫的尸生子死去才是,约亚平生第一回为救治了病人而后悔起来,他跪倒在地,口中小声说着些什么,不过这番话显然减缓了亚萨利的杀意,他放下枪口,径直走向约亚,“喂,大声点,说出她去了哪里,哪怕是逃到共和国……”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只听到身旁发出“嗖”的响声,飞舞的落叶短暂地遮挡了视线,一道矫健的身影手持寒芒闪现,“嘭!”剑刃砍入血肉的闷响与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
“唔……”塔玛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激着她的眼珠,“我,我……呃……”她抬起胳膊,用袖口遮挡住眼睛。
“……在哪里。”她的舌头像是被烈酒泡大般含糊,不得不将每个字词都用力挤出。
脑袋和小腿包裹着厚重的绷带,世界在淡淡的酚类气味和刺目的光晕中显得分外不真切。
“她醒了,她醒了!……”塔玛听到有人正喊着什么,“快去告诉那位先生……”她转过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头发棕色的男子正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自己,他看起来激动不已,眼睛泛起泪花,“您终于醒过来了!神主保佑……真是奇迹……”他先是拥抱了她,再拿来水杯递到她的唇边,“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心,那家伙已经死了……”
“我……是谁?你是谁……”她呆呆地盯着对方的面孔,眼眸中唯有茫然。
脑袋里一片空白,钝痛从记忆深处传来,令她痛苦地抱住头。
“我,我……”
“您怎么了……医生!”男人手足无措,又紧接着狂奔出去。“病人有情况!”
塔玛如木雕般坐在床上,前前后后有数名医生前来与她交谈,问她的名字,今年的年龄,算术题的答案,又要她在地图上指出共和国首都和家乡的位置。
她有些能回答上来,有些则完全不能。
“先生,您的未婚妻应当是丧失了部分记忆,尤其是关于自身的。”医生走出病房,与站在门边的约亚交谈。
“子弹擦过一侧的颅骨,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及时的救治使她活了下来,但她的大脑显然也因此受损,我们怀疑可能是少量凝血对记忆区域造成了压迫……实在抱歉,我们暂时无计可施。”
“没有,她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命运送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医生感到面前的男人似乎松了口气,“我会好好照顾她。”他转身走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塔玛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听着床边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述说着过去的故事,“你的名字是塔玛,塔玛•提阿马特,是个孤儿,之前在柯林斯王国生活,后来我,约亚,与你相识相爱,共同商定来共和国结婚,并即将在此定居,没想到路途中却遭到了匪徒的袭击,你被他们所伤,我也因为保护你而受伤。”他拉开领口,让塔玛查看自己肩膀的枪伤。
“幸好我最终杀死了追来的匪徒,又幸运地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将你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幸好幸好。”他的手搭上了塔玛的手背,“放心,我不会强逼着你接受这段关系,只要你能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悉心照顾你……”
“……”塔玛对他诉说的内容一无所知,她只能在约亚握住她的手赌咒发誓之际转动眼珠回应,因为外伤尚未痊愈,她被告知最好不要轻易晃动脑袋。
“我饿了,想吃饭。”她说。
约亚很快端来肉汤,“你亲我一下,多谢。”她忽然皱着眉头对约亚说。
后者则在短暂的惊讶后将嘴唇凑近了她的面颊,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
“……我不知道是否在被未婚夫亲吻。”塔玛摸索着方才被亲吻的位置,“什么时候出院?每天待在这里真是太烦了。”然而她很快又因为忽然的头痛而哀嚎起来,抱住脑袋紧紧蜷缩成一团,急促地喘着气。
“深呼吸……不要强迫自己回想,塔玛,放松下来……”约亚俯下身,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贴心地将手掌罩在她的口鼻表面,防止她因为呼吸过度而碱中毒。
“我想回家……”塔玛颓然地躺倒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
“随便哪个家都好……我,我不要呆在这里……”晦暗扭曲的画面在眼前闪现,过去的碎片降临在她的身上,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如海啸般袭来,让塔玛试图将脑袋撞向墙壁,约亚赶紧摁住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床上。
“求你不要再回想这些,只要听我讲就好……”塔玛瞪着眼睛,她眼前约亚的面容变得模糊,他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的某个阴影重合,顷刻间,一阵肮脏黏泞的恶寒忽然攥住了她的心脏。
“滚开!滚开!!别碰我!!”她失控地叫得声嘶力竭,不顾安危地拼命挣扎,将后脑勺撞向床铺,形同绝望挣扎的困兽。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教你碎尸万段!”咆哮声简直要震塌天花板,医生不得不赶过来,给她服用了镇定剂。
“这是镇定剂,躁狂发作时就给她吃一片。”医生将药盒递给了约亚,后者则出神地看着昏睡中的塔玛,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尽管医生一再挽留,认为有必要再观察段时间,但约亚依旧坚持认为此处不宜久留,他需要一个更加安静舒适的环境来让未婚妻休养。
……
(进入结局-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