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对,是那口枯井!
女巫之前正是被关押在那里!
塔玛打着手电筒,没费太大力气就从后院的荒草里找见了它。
“……”她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先从拖车里拿出来汽油,一盒火柴。
她果断地将几乎全部的汽油倒入井里,丢进火柴。
“……”她听到了井口传来了燃烧的噼啪声,黑烟滚滚直上,玛利亚•提阿马特再度出现了,她这次看起来毫无表情。
“宿命不可违抗,你与你的后代已注定成为圣灵的容器,奉劝你还是……”玛利亚根本不想再理会她,而是在听到里面传出的愈来愈近的悉索声后端起来霰弹枪,枪口直指井口——“碰!”随着子弹射出的巨响,一团蠕动的火球被扇面轰击的弹丸打的四分五裂,成了无数满地打滚的焦黑肉球,发出类似婴儿哭声的嚎叫,而在散开的中心,露出一颗尚在跳动的、鲜红色的心脏……如同成群的蚂蚁会在火灾时抱成一团,将生命的核心——蚁后,层层包裹在其中那般。
塔玛眯起眼睛,她摸向了身边剩下的最后一罐汽油,却也在同时感到了某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是如此地想要与眼前的血肉融为一体……“放弃吧,你的肉体早就为圣灵所有,是祂遴选的寄宿,祂与你将共生不灭。”
“你若执迷不悟,不听从你神的旨意,不谨守遵行我今日所吩咐你的话,圣灵必撤去供应你的一切,令你受犯禁者的苦,将灵与肉受制于人,并使你脚下的路都通往死。”
毁掉它们。
吃掉它(当前不可选)
(进入9.支线)
塔玛承受的苦足以令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屈服于圣灵,若要吞下这团肉,她宁可与恶龙与撒旦战斗,纵使有万般许诺的好处,都誓要将其从世界抹除,这份强烈的念头足以令她忽视掉玛利亚的告诫。
“闭嘴!你休想蛊惑我!”塔玛没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那只还在跳动的心脏,它在她的掌心里一伸一缩,鲜红的肉如同成熟的果实,表面裹着层厚厚的粘液,血管里流淌着散发着腥甜味的液体。
“什么狗屎样的恩赐……都是些妄言!”她骂骂咧咧地将扭动个不停的血肉踩在脚下,浇上汽油,丢上点燃的火柴。
眼见着心脏激烈地在火里挣扎,在月光下跳跃着怪异的舞蹈,塔玛莫名地在后背泛起一阵恶寒,“万一这次没有成功,邪祟再修改我的记忆……”她福至心灵,立即拾起来根碳化的火柴棒,准备在井口显眼的位置划下记号。
“它似乎没有直接改变无生命物质的能耐……”
“……”枯井的石块早就斑驳的不成样子,布满或新或旧的划痕与碳印,如同身体上反复破损又愈合的伤疤,细看起来,里面居然还混杂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塔玛好容易在一处相对干净的位置,写下“第一次消灭”的文字。
“啪!”心脏在火焰里化为灰烬,包裹着的魔晶石块炸裂开来,闪着光芒的碎片散落一地。她翻动着残渣,重新浇上剩余的汽油以求万无一失。
方才炸裂的魔晶石应当是亚萨利的手笔,塔玛想,他此时此刻应该收到了消息,至于何时赶回来则还是未知数。
她心中荡漾着刺痛的苦涩,方才恢复的记忆实在过分美好,纯净甜美到她甚至认为那才是场由邪祟编织的幻梦,而眼下无法挽回的仇怨才是现实。
“我真的要接受曾经跟亚萨利是朋友吗?”她扪心自问,“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先前的疑虑终于在恢复的记忆中得到了解答。
“美好…….没错,我只感到了那些经历的美好,就像歌谣里的男女主角,还有孩童间不掺杂质的爱,谁能想到我们之后的命运居然会如此?要是我们当时真的能一起离家出走……”她的心中涌起深沉的悲哀,但手里的动作依然麻利,重新给枪械上好子弹。
“必须解决他,否则我之后将难以安息。”塔玛心想,“我会用尽可能干脆利落的方式杀死亚萨利,取走他的命,这桩陈年旧事就该以此了结……”她将手枪揣进枪套,准备前往作为制高点的天台,但就在塔玛转身的瞬间,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变得滚烫,浑身失控抽搐地倒在地上,在双眼的一片模糊中,塔玛发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翻腾,皮肤内里的血肉鼓起数个肿包又落下,就像面糊经加热沸腾后升至表面,拱出液面后再破裂消失,整个人都如被拧掉脑袋的家禽般胡乱地扑腾,她哀嚎着喘息,乞求着至高存在的饶恕。
“请饶恕我,再给我机会……”塔玛试图开口求饶,声带震动发出的却只是沙哑的呢喃声。
“……咔嚓咔嚓。”她最后听到了自己的头颅内部传来的啃噬声,意识如断线的风筝般飘出了体外,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
……
“先生,您如此匆忙,将行往何处?”深夜里,柯林斯使团下榻的旅店,侍者看着穿戴整齐、手里拎着提箱的住客一路小跑地奔下楼梯。
“快!帮我叫辆马车!”亚萨利只是头也不回地丢给了侍者一枚金币,他因为兴奋而呼吸急促、面颊通红,脚步生风,两眼闪烁着生了热病似的光芒。
当然,侍者实在难以在共和国找出一辆马车,亚萨利只得自认纡尊降贵地乘上火柴盒似的轿车,“您要去哪里?”司机从驾驶座探出脑袋,打量着眼前穿着昂贵大衣、戴着羊绒围脖的年轻人,“起步价3便士。”
“到最近火车站,必须赶上今早四点的出境列车。”亚萨利从口袋里掏出张列车时刻表,“麻烦快点。”他翻动着钱夹,向司机丢出一张钞票,后者则在看到面额后立即将油门踩到底。
亚萨利的双手紧紧抓住提把,他仰倒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驰的水泥楼房。
“……”脸上依旧在发热,他用冰凉的手指头摁在太阳穴的位置,思绪不禁飘回了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