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不再拘谨后,新婚夫妇的生活就堪称蜜里调油,他们整日黏在一起,尝试着各种体位和花样,欢爱时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感觉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正在旋转。
美酒、首饰、珍奇宝物与新款式的衣衫堆满城堡的仓库,亚萨利从中挑选出自己喜欢的,用来装点卧室和玛利亚。
他们的欢愉总是持续到深夜,仆人每天都要清洗被汗水浸透的床单和衣服,当每日的晨曦从窗帘的缝隙里洒入室内,为他披挂上绶带时,他总是懒得睁开眼睛,直至妻子的亲吻与问候落在他的额头,她开始呼唤他的乳名。
“我爱你,亚沙……”他依旧佯装熟睡,双手悄悄地在被褥下挪动,然后忽然出击。
“嘿,我把我的小鸟抓住了!”他依旧是闭着眼睛,笑着搂住玛利亚的腰,抚摸着她被晨曦授予光环的头发,用鼻尖蹭着她,轻咬着她的脸颊,有时他咬的用力过猛留下了齿痕,还会引来她的捶打。“你干什么?怪疼的……”
“嘿,亲爱的,你忘记了自己当初那个‘回吻’吗?我只是在用你的方式回报……哦,你打得我好痛!”两人在床榻上披着睡衣相互嬉笑打闹,连早饭都由仆人送到床边,直至正午后方才离开床。
亚萨利认为自己或许过分沉迷于妻子的诱惑,每日都要在她的身上尽情发挥着激情,而玛利亚也在以圣母温柔的姿态,温和而坚韧地承受着他的甘霖与雷霆,就像是个无底的杯子,无论粗暴抑或温柔的雨露都能顺利地吞下。
就算曾经有隔阂,都在夫妻合欢,玛利亚也享受到性爱的快感后消失了,亚萨利心想,他畅快地享受着丈夫的特权,成了玛利亚的主人,当然,他绝对不会违背当初的誓言,会始终爱她,照顾她,直到如誓词里所说的那样直至死亡将夫妻分开。
“亲爱的,这盘沙拉如何?再尝尝这杯来自南方海岛的果酒……”他喜欢亲自拿着餐叉,蒙住她的眼睛,将切成小块的珍贵食物喂给她,欣赏着那微启的娇艳红唇试探地凑近叉子,再用舌尖触碰食物块,小心翼翼地咬下……亚萨利的心脏跟随着她的咀嚼而跳动,他突发奇想,在用完餐后反锁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
“亲爱的,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学习过的外国语吗?”亚萨利坐在玛利亚的身边,挡住了那只试图将蒙布摘掉的手。
“是时候让我们一起复习里面的拼写了。”他捉过她的手,在上面用铅笔划出漆黑的字迹。
“好痒……唔……”玛利亚轻轻地皱起眉头,视觉的剥夺令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软芯铅笔头与掌心的皮肤摩擦,发出微不可闻的咝咝声。
“嘿,亲爱的,还记得它吗?”
“这是……嗯,是‘命运’。”她做出来回答,“很好,接下来我要给你增加一些难度……”他撩开她的袖口,在小臂靠近尺骨的那侧书写。
“是‘羔羊’。”
“很好,恭喜亲爱的,没有随着长大变成笨瓜。”
“小心点,亲爱的,不要弄脏床单和衣服,这段时间咱们实在给他们添了好多麻烦……”
“你管这个做什么,若我们不弄脏衣服和床单,负责洗衣服的仆人可就要失业啦!”亚萨利不满地停下笔,双手捧住她的脸,嘴唇的忽然的贴近明显吓到了她。
“记住,你现在可是我的妻子,提阿马特家的女主人,你应该心安理得地让他们服侍你……”
“我们并非克扣他们的工钱,或者虐待他们,已经足够对得起自己的头衔,你可千万不要同情他们,这些农民或者小贵族都很狡猾,他们会想尽办法从你身上占到便宜,只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个温柔没有牙齿的家伙……”亚萨利贴在妻子的耳廓边,压低生意告诫她。
“当然,如果真的有仆人怠慢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收拾……”
“神主保佑,亚沙,他们并没这样做过……我们方才进行到哪一步来着?”她岔开了话题。
“……”感受了自己失掉话题的主导,亚萨利颇有些怏怏不乐,他解开玛利亚的领口,将白裙从上方褪到胸口露出胸衣,勉强挂在肘部,露出她泛着水光的脖颈与上半个胸脯。
他贪婪地嗅着妻子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的肥皂香味,先是将磨平的笔尖的触到她的锁骨,写下歪歪扭扭的笔画,她不禁畏惧地抖了抖身体。
“有点凉……对不对?石墨的碎屑还会让皮肤发痒,我清楚这种感觉……”亚萨利边说边写下一个单词。“这是何意?”
“我想……应该是‘可怕的狼’。”
“什么?!”
“不,不,我说错了……是‘英雄’。”亚萨利松了口气。“接下来你要听好,不,辩识好。”他熟练地解开了玛利亚的胸衣搭扣。
“……”亚萨利像托住一团从杯里倾出的半流动的甜品,从底部捧住那对软绵绵的肉丘,虔诚地亲吻着乳根。
伴随着玛利亚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他开始在上面写字,笔迹从一侧到另一侧的,横跨过中间的低谷,在瓷白的皮肤上留下模糊的黑印子。
“讲出它的含义吧,亲爱的。”亚萨利有意无意地将笔迹在她的乳头驻留,反复地将笔尖挠在着这块粉褐色的皮肤表面,就像他之前用叉子拨弄软布丁顶端摆放的一颗浆果。
“我,我……”他听到玛利亚正在竭力平复的呼吸声,“我还是头晕……”她每次都会这样说,这表明她已经渐入佳境,亚萨利心想。
“不要慌张,亲爱的,我相信你能说上来……”他安抚的拍着她的脊背,她喘息片刻后,终于是带着哭腔说出来,“我,我真的不知道……”玛利亚正抓着他的手臂,“求求你,亚沙,把它拿走……”
“……怎会如此?”亚萨利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了铅笔头,那股莫名的愧疚感与想要呕吐的反胃如同久别的老友般找上了他。
“不,怎么会,错误早该消除……我肯定在之前教过你‘真爱’的拼写,亲爱的!”他用力丢掉了铅笔,将它摔在了床下。“算了,算了……我们去洗干净身体吧,亲爱的,看你身上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他拽开了蒙眼布,用手帕抹去玛利亚的眼泪,将领口和内衣的搭扣重新系好,再吩咐佣人放好热水。
“……”洗浴的过程倒是波澜不惊,玛利亚恢复了平静,她闭上眼睛端坐在浴缸内,亚萨利则暂时扮演起来侍奉妻子沐浴的温柔丈夫形象,他将浴球涂满肥皂,以合适的力道搓洗着玛利亚身上的笔迹,池水很快变成了浅灰色。
当然,他坐怀不乱的矜持很快就被冲毁,两人面对着彼此赤裸的身体,心照不宣地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在浴缸里交媾,再用流水冲洗干净。
完事后,两人穿着浴袍倒在了床榻上,亚萨利拿起象牙梳,随心所欲地梳着妻子的红头发,再打开窗帘,留下罩住玻璃的轻纱,将它们像丝绸一样搭在床头,让不甚强烈的阳光晒干。
“我们的生活就要这样持续下去吗?”他听到了玛利亚的询问,“当然不会,我会带你参加舞会和沙龙,你一定会成为最闪耀的星星的,相信我。”亚萨利躺在她并拢的大腿上,让脑袋舒服地倚靠在小腹。
“你会喜欢这种生活的。”
……
贵族圈子里的娱乐活动很容易就能数清楚,无外乎是旅行、宴席、舞会、沙龙、狩猎、走亲访友,贵妇能做的自然更少,她们将交际当做生命,若有朝一日所有的舞会和沙龙拒绝了某个贵妇,她就几乎等同于死亡。
亚萨利很快弄到了张由侯爵夫人举办宴会的邀请函,与玛利亚共同前去。
宴席的环节差强人意,亚萨利与前来问候的贵族一一打招呼,与他们谈论关于女人和无关痛痒的政治政策,他已经早就对此轻车熟路,在心中准备好了至少七个能令气氛活跃的笑话,玛利亚则颇为局促,她不安地摆弄着自己华丽的礼裙与及肘的长手套,根据亚萨利先前的教导向来往的客人行礼,并将桌上的食物绕过面纱填进肚里。
“亲爱的,我想你吃的太多了……这实在不体面。”亚萨利眼看着她已经消灭了数个鸡蛋卷、烟熏鳕鱼和一串葡萄,头疼地撤走了她的盘子。
“实在抱歉,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玛利亚垂下了脑袋,她感到自己简直成了现场的多余人。
实际上,还是有不少听闻过提阿马特夫人惊人美貌的贵族在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她,每当她的面纱摇晃时,他们都会像发现黄金那般窃窃私语。
“……”亚萨利用示威的目光驱赶着几个尚且没有爵位的贵族青年,但对几个大人物的注视无可奈何。“你快去跟那些夫人们聊聊,拜托了,就用我教过你的那些词。”亚萨利小声说着,踩着她的脚,“她们说不定会欢迎你的。”
“呃,好,好的,我这就去……保重,亚沙。”玛利亚叹了口气,用奔赴刑场的神情与他道别,随后她提起裙摆,加入了夫人们的谈话。
她们对她的加入表示了不咸不淡的欢迎,又继续讨论起方才关于十四行诗和时尚的见解,几个女人好奇地凑到玛利亚身边,在一番客套后,她们发现此人几乎脑袋空空,对眼前的所有东西都一无所知,并且心思单纯的很。
“提阿马特夫人,您有没有自己的美容秘诀呢?”她们决定直接询问。
“很抱歉,诸位,的确没有……”她窘迫地抓着自己的袖口,紧张得完全忘记了之前学习过的词句。
而她的诚实被认为是撒谎,毕竟,一个村姑没有道理靠着整日操劳与吃土豆,得到贵族小姐都求而不得的完美肌肤,她们在敷衍几句后很快将她晾在了一边,并为青年才俊亚萨利•提阿马特娶了个徒有其表的文盲感到可惜,毕竟她看起来没有读过任何诗歌,也没有对哲学和音乐有什么见解,甚至连时尚品味都无趣的很。
宴会到了尾声,几个活跃的贵族青年们商量着要结伴去打猎,亚萨利也被邀请在其中。
“亲爱的,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已经安排马夫送你回家。”他走过去告知了玛利亚,“嗯,我清楚……多加小心。”她露出解脱的神情,在亚萨利脸侧留下告别的亲吻,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宴会。
……
“明天我会带你出去游玩。”看着变得无精打采的妻子,亚萨利在承诺,“就去旁边的野地,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给你狩猎兔子。”看着玛利亚露出了毫不掺假的微笑,他的心中被温暖的东西填满。
“果然该去我们约会的故地去寻求乐趣。”他想。
他只带了几个仆从,与玛利亚一起乘着马车来到了那片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故地,树影交错纵横,溪流依然在一刻不停地奔流。
仆人们找到了兔子的巢穴,亚萨利端起猎枪在草丛后等待,很轻松地打伤了猎物的前腿,将它塞进了玛利亚的怀里。
“看吧,亲爱的,我说到做到!就像咱们小时候那样!”他开心地在玛利亚面前挥舞猎枪,玛利亚却只是愣住,任凭那只兔子在她的臂弯里挣扎。
“呃!”兔子忽然挥动并不锋利的爪子,在她的手背上划出数道血痕。
随着玛利亚的手松开,它立即一瘸一拐地逃走了……玛利亚目送着它远去,丝毫没有产生伤悲与可惜的情绪。
“砰!”枪响了,发觉猎物逃离的亚萨利扣动扳机,打穿了兔子的脑壳,冒着热气的鲜血混着脑浆喷溅在枯黄的草叶上。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因为逞强而溺水,还好我救了你……”看着自己造成的鲜血淋漓的景象,亚萨利别过了脑袋,他只想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的午饭可以吃烤鱼,就像之前那样。”但玛利亚依旧如雕塑般无悲无喜,她望着眼前的旷野,空洞无神的目光直至到达它树木稀疏的尽头,无数参天大树粗壮的枝干如监狱的栅栏,将她关在了这片绿色的牢笼中。
“是啊,我应该热烈的爱你,无论是现在还是小时候,都是你在照顾我和保护我,而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很幸福……”她闭上眼睛,“但我却感觉,所有的过往都是假的,那只是场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玛利亚的嘴唇微微地翕动,她忽然开始流出眼泪,难受地揪着自己胸口的衣物,撕扯着塑身衣里的鲸骨。
“我感到我的胸腔里……什么都没有,无尽的空落……连心跳都不复存在……”亚萨利则因她忽然的爆发而束手无策。“别这样,亲爱的,让我抱你……”他向前迈出一步,张开手臂。“好空,好难受……有虫子正在噬咬着我的内脏……不,那些事并非是我所做的,那不是真的!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令常人难以忍受的莫大疼痛在她的头颅里乱撞,在亚萨利震惊的目光中,玛利亚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树干,头骨与树皮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他飞扑上去,死死摁住了她试图抓起餐刀的那只手,扳着她的脑袋。“亲爱的!求求你冷静点……”他眼睁睁地看着玛利亚的眼神涣散开来,这具勉强拼合的灵魂终于不堪重负地碎裂。“看着我,亲爱的,不要丢下我……”然而无论怎样哀求,玛利亚最终还是如断线木偶般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