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恋人？（上）

（HE爱好者请在本章止步）

总之，在每天乘坐着由两匹白马拉着的马车，穿着体面地参加数次宴会，且一直没有被人揪出礼仪与谈吐的毛病后，塔玛•洛佩斯•阿隆索成功得到了贵族圈子的认可，他们对她的过往愈发好奇，同时对她的追求愈来愈热烈——毕竟，贵族男人迎娶一名继承了爵位的孤女，只会逐渐让她的财产归于自己的囊中，她的年轻貌美更是锦上添花，让他们能够在吃掉这块馅饼时辅以“爱情”的佐料。

亚萨利仍未歇息，他在处理完塔玛的身份问题后，不忘依靠自己的特权觐见国王，在措辞委婉的范围内提醒陛下要当心国内的共和派势力，并指出了当前布置防线的薄弱处与未来共和国进攻的途径，当然，为了能证实自己得了圣灵赐福的“受膏者”，也是为了给自己添置财产。

亚萨利依照前世的经验进行投资，还忙不迭地炒股和购买彩票——这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新鲜事物，虽然因为其有损神主的德行而一直被教会反对，但是无奈不少大人物都热衷于此，于是借此缓慢地推广开来，并引发了猜测中奖号码与股市走向的热潮——亚萨利以为自己因预知未来而胜券在握，他等候着投入的结果，早就做好了将这份别样幸运作为证实自己有先知之明的首条证据，结果却不尽人意，股市和彩票中奖的号码简直如命运般变幻莫测，投资倒是亏损和盈利勉强参半。

“好吧，看来我不应当向神主奢求更多了。”亚萨利心想，“我应当对现存的一切恩赐都心怀感激。”

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关照塔玛，她每天待在城堡里学习经营产业，再也不跟那些邪恶的境外势力联络，偶尔写信向亚萨利请教做法和礼仪，他也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并执着地向她写情书，赠送昂贵的礼物。

她的回信频率不急不缓，他的心被字里行间透露的暧昧吹拂得瘙痒起来，又为她每日要处理上百封情书的操劳而深感担忧。

思量再三后，他主动约塔玛前去私下见面，并保证不会有外人打扰，地点就在之前的那片有小溪穿过的树林里。

“……”亚萨利提前等在约定的地点，听着塔玛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天空湛蓝而深邃，如同至高存在予以的温柔凝视，风轻柔如爱人的呼吸，秋日的落叶在她的鹿皮靴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到塔玛在清晨的薄雾里向他缓步走来，她没有戴面纱，只是戴了顶没有插花的女帽，衣裙也质朴，素色的衣料上没有任何装饰，再往下看去甚至能看见扎紧在小腿表面的裤管，手里拎着着的提包也只是用小羊皮扎成的。

“或许是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也可能只是习惯，不过她喜欢这副打扮就好。”他心想，“时刻提醒自己，我之前就是索取过多，犯了七罪之一的贪婪，才招致了惩罚。”为了能让灵魂更加清白，他还主动放弃了从母亲那里继承的遗产，将它们多数交给了王室。

他迎上前去，与塔玛彼此问候行礼。

亚萨利还想发扬风度帮助她拎着手提包，不过被她拒绝了。

森林被朝阳染成淡金色，两人顺着溪流一前一后地漫步，保持着一臂的身距，静静的无名河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您最近还好吗？”他搜肠刮肚地找些体面的寒暄用语，“要是有人为难您，轻薄您，或者干脆欺负阿隆索小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请一定要告诉我。”塔玛只是简单地答应下来，他又开始向田园派的诗歌寻求帮助，试图依靠它们来烘托些浪漫气氛。

他到底是缺少了开口言明的勇气，生怕将自己好容易建立起的关系因冒失而覆灭，再度失去玛利亚。

“或许就这样维持原状，当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也不失为方法。”

“您不妨有话直讲。”塔玛却没有顺遂他的意，跟他心照不宣地拉扯下去。

“您希望能跟我结婚，对吗，与其他跟我写情书的人没什么两样，您单身，年轻，还颇有些风流，一名能带来庄园与丰厚财产的孤女的确是世俗意义上的好选择。”

“我，我，我其实……”亚萨利顿时语塞，他感到迎面吹拂的风从眼窝里灌入，在空荡荡的脑海里打了几转后从喉咙里泄出去。

“我的确有此意……”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支吾着回答，清楚自己走向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处，无路可退。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突然，但阿隆索小姐，我的确爱上了您。”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爱你，他在心中默念。

“若您愿意赏脸成为我的妻子……不，哪怕允许我尝试追求您就好。”

“我们似乎才互相认识没多久，提阿马特先生。”塔玛摇了摇头，“但您表露的亲密早就过了界，好像我们原先就是关系密切的熟人一般——虽然您说过认识我，甚至对我还印象深刻，但那终究是一面之词，我对您没有丝毫的回忆。”她盯着亚萨利的眼睛，“世界上不会存在完全单方面的相遇，若我曾经带给您过灵魂的悸动，但我却对您毫无印象，那您也不过是在独自编造出感动自己的故事——承认吧，您爱的其实只是想象中的幻影。”

“……”塔玛的话令亚萨利如坠冰窖，他发麻的喉咙挤不出一句成型的话，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今天要么成功让塔玛接受自己，要么就要羞耻难当地跳进河里，跟雌青蛙度过下半辈子。

“我该如何让您相信一个从未留下痕迹的故事呢？……一靠近您，我就分外慌乱局促，连话都说不清楚，但远离了您，又没法教我活下去。对您的爱是我拥有的最美妙的东西，那段记忆简直美好的如同梦幻，甚至让我觉得，谁要是逼迫我从梦中醒来，我就情愿杀了自己。”他拼命忍住眼泪，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镇定与体面。

“不，本就是不存在的，因为您并不知道它……它早就不复存在，或许只有在我们死后前去神主面前求证，方能知道我所说的是梦话还是真实，但我对您的爱绝对没有掺假。”

“啧，啧，最美妙的东西！……”塔玛忽然笑起来，“您难道不能坚强些，独自去到神主那里去吗？”她的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不解，“想必当你到了你口中的神主面前后，祂会给予你公正的裁决……”

“但塔玛小姐，您是为我指路的人。”亚萨利悲伤地摇了摇头，“没有您，我将无法独自穿过那道窄门，来不到神主的面前去，实际上，您的身影就是我的路标，我的向导……为了能再跟您相会，为了这份重逢的期待，不论多险峻的小道在我的眼中也是最好的。”

“有您的神主在，为何要找一名路人成为向导呢？您该做的是祷告，进行最投入的祷告来忘于尘世的牵连。”塔玛回应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依赖他人之人，总归是不幸的。”

“可是我……”

“您又在说‘我’了，永远都是‘我’，您这是在自比于神主，将自己置在世界的中心，对着自己各个方向投下的影子投去陶醉的目光，那些辞藻华丽的信与贵重的礼物，也是送给您自己，并非是我，因为您认定自己看到了足够圣洁与伟大的存在——任何的损失都将冠以牺牲之名。”亚萨利闭了嘴，他意识到自己触怒了塔玛，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很讨厌我吗？……若您听到我的每句话都会感到恶心，我就立刻从您面前消失。”

“不，无论是作为塔玛，还是阿隆索小姐，我都没有讨厌您的必要，甚至还要感谢您，毕竟您对我有恩就是了，如同神主造人般赐予新生，这何尝不算是莫大的恩泽呢？我会回报您。”她的蓝眼睛里的确没什么波澜，平静如阴沉天空下的海面。

“但在为人方面，您随处可见，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您想让我成为谁，那我就成为谁。”亚萨利回答，他稍稍松了口气。

“我愿意为您而存在，您的爱情将会是我的一面最纯净镜子，您倒映出的我便是真的我，再无异议……请您不要提及回报之事，您本就应该得到这一切，现在只要顺遂自己的心意就好……”

“您的心，能容忍得了我的靠近吗？”他不自觉地弯下腰，摆出乞求的姿态。

“我只需要一个答复……您若是甩开我的手也无妨，总好过您牵着我的手，却在其中感到不悦。”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塔玛耸了耸肩，“我于世间孤独无依，有诸多精于钻营的贵族正在虎视眈眈，连那些修道院的老嬷嬷们都在暗处筹谋，联合起来质疑我……我吸引来了太多的目光，因此，我喜欢忠诚又干净的男人，其余污浊之物则会被弃若敝履，您可以保证忠诚吗，提阿马特先生？我需要钱，更需要与像您这样好心又可靠——”她忽然咧开嘴角，眯起眼睛，面上是收敛不住的笑意。

“——的贵族男人结合，要正大光明的地婚约和仪式，当然，我会说服我自己去爱上您的，兴许还会为您于一年半载后添个继承人。”

“……您真的爱上我了？”亚萨利头脑发热地脱口而出，又立即拼命地摆手否决。

“是我失言，抱歉抱歉，请您尽管因此惩罚我，哪怕拔掉我的舌头，用针线封住嘴唇……您愿意让我有爱您的机会，就足够让本人荣幸至极。”他脱下帽子，向塔玛俯首，又抬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

“您的恩典如黎巴嫩的香柏倾倒于我卑渺之身……这蒙福的时刻，您竟允我以尘土之躯触碰到伊甸的奥秘——从亚当肋骨唤醒夏娃时流淌的爱。”

“看呐，幸福正在向我招手，她已经允许我走上正途，即将通过窄门，登上彼岸，我会用爱去打动她的。”亚萨利在狂喜的眩晕中称颂着圣灵，“祢从永恒的光中擘出这朵百合，竟愿栽种在我荆棘遍布的命途——从今往后，我们的爱情便是祢亲手誊抄的雅歌集，每一页都闪耀着‘爱情如死之坚强’的烈焰！”

树林掠过的风让秋日的树叶发出金属撞击似的声音，野苹果树的半红半青的果实摇曳不止，迁徙的天鹅飞过两人的头顶，发出悠长的咕咕声……眼前的所有生灵都仿佛在为一对新恋人的诞生而唱响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