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章 逐离（2）

睁开眼。还是同样的场景。

盯着天花板良久后，汉斯才坐起身来。

今天一上午他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他没有去见他的后妈。

她也没有来找汉斯。

一上午都很平静。

如死水般平静。

克拉丽莎去学校了。

除了仆从外这里便没有其他什么成员了。

汉斯知道那个人的存在，那个人也能清楚地感知到汉斯。

但是在这宅邸内，两人仿佛相隔了千万里一般。

汉斯现在在好好看看自己的这个家。

他要走了。他已经决定好了。既然她要让汉斯走，汉斯就先走吧。

在那上面签字，简直是做梦。

但在那之前——

得让海尔米娜，付出点代价，多少都行。

汉斯的祖上因为拯救了被河流冲下来的王室被加封贵族。然后作为帝国皇室的守墓人一直持续至今，这是汉斯得身份优势。

“那个戒指。”

向地下室走的汉斯往那个方向望了望，他知道海尔米娜坐在那里。

没有那个戒指，她是没办法进入那个墓穴的。那个戒指是代表汉斯家族守墓人身份的标志。

汉斯当然不会傻到把他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毁掉，但是，就算是海尔米娜，那个东西丢了的话应该也会苦恼一阵子吧。

但是，如果把视角放大一点，相较于汉斯所失去的，那个戒指真的就是什么也不是了。

汉斯缓缓叹气。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他极少入内的家传图书馆。

但凡贵族都会把知识流传下去。

据汉斯的记忆，从前海尔米娜就经常出入这里。

如果是根据记忆的话——

他果然在某个角落找到了那本旧书。

《死灵复生》

著名：黑鲁加·丹姿。

他拿起了这本书。收好。这个是他所知的为数不多的可以供他去了解黑鲁加的东西。

他看着这琳琅满目的书籍，只得为自己为何从前不好好读书而苦闷了，以至于对上海尔米娜自己毫无抵抗能力。

汉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自己收拾所有的行李。不叫仆从是担心被海尔米娜知道。

清理好后，汉斯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手里拿着那个【时间停止器】。

日影渐落。最后，汉斯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咔 ，咔 ，咔 ，咔 。”

他打开门，直直走向那个房间。这次没有什么避让了。也没有必要。

他推开门，走进去，看向那坐在桌后的后母。

在这时间停止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汉斯开口了。

“海尔米娜。我知道，我败了，我输得很彻底。连和你竞争的资格都失去了。”

汉斯的心里很冷，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自己放弃一切。

“没有人帮得了我，而且除了身上的这个血缘以外，我对你而言就是什么也不是。现在，汉斯我啊，一介无名小卒。”

说完，他缓缓走向海尔米娜，同时，他举起了手中的那个怀表。

“不过，这个，是你永远都想不到的东西。而现在……”汉斯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随时都可以取走你的性命，而且非常简单和轻松。”

汉斯的手摸上了她的脸，但是汉斯的表情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但如果轻轻松松这么一下，真的能改变什么的话。我真的会下手的啊。”

他的牙齿咬到了一起。

“但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无论谁，心都向着你，镇住他们的那个人是你，统领他们的那个人也是你，不是我啊。不是我这样的一个烂人，一个垃圾的啊。”汉斯不是愚蠢之辈，他长叹。

“所以我走了，自己离开。母亲。很讽刺啊，对我而言这样一个词形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汉斯推了推海尔米娜的额头，让她的头微微抬了抬，汉斯看清楚了她的脸。

那张脸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年龄而留下太多痕迹。

美人痣之上是一双流露着精明和算计，还带有一丝疲惫的橙色瞳孔，那是一个曾让汉斯感到心寒的眼。

不过那眼神也无法影响到时间停止状态之中的汉斯了。

汉斯扶起了她的脸，说“走之前，让我取一点送别礼吧。”

抓起了她的肩膀，将她拖到了桌子这边来。

“先把该拿的东西拿到。”汉斯结合润滑液，把她手上戴着的那个戒指取了下来。

黄金的颜色，具体材质不知，算是非常贵重的礼品了。同时它也是一个通往王室墓穴的钥匙。汉斯收好了。

汉斯同时又看到了那个结婚戒指。现在居然还戴在她的手上……

“你要是真的记得我父亲的恩赐，让你一介平民进入贵族之家，就不该……”

汉斯捏着她手腕的手颤了颤，估计是气的。

接着，汉斯就要继续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了。

“你那用来诱惑我父亲的身体，如今也让我来尝一尝吧。”

他把海尔米娜的嘴唇掰开，用食指和中指探进去，将她的舌给压下去。随后他念起咒语，往其中灌入了润滑液。

粘液从其嘴边缓缓流了下来。汉斯见应该是够了，就把自己的阴茎拿出来。

沉默着，汉斯抓住她的脑袋，就那样从张开的嘴里塞了进去。

舌头的触感清晰可感。在时间停止之中的贝齿的硬度也清晰可感。

“……”

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证明什么吗。实际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吧。无论对她，还是对汉斯……

但是啊。

汉斯牢牢抓着她的后脑，缓缓用力，让她把整根都吞了下去。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的话，那汉斯可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亏大了啊。

“咕。”

声音从她的喉咙传了出来。汉斯喘了喘。

曾经倒是没有出现什么会为汉斯口交的人，本来就不大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人。这种事情汉斯是没有什么经验的。现在体验到，实际感觉不太好。

本身做爱这种事情就应当是两情相悦才会迸发它最初始的味道的吧。

即使和那两个人做了。但汉斯的实际体验感，怎么说。没有他想象般的好。更多的快感来源于报复。

以汉斯的视角最多只能看到她橘红的头发和一点点额头，就这样动起来，实际感觉也不怎么样。

本来汉斯还以为女性的身体内部就应该是那种感觉。

不过现在，汉斯十有八九确定了是黑鲁加的润滑液起了主要的作用。

因为明明海尔米娜现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呼吸，这种紧紧的吸力究竟是什么玩意。

汉斯叹息。

这真的能为汉斯带来什么吗。

只不过满足了他的一点恶欲而已。

实际报复的效果呢？

要说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可还是他长期尊重的对象。

那种割裂感反而在心里生长起来了。

汉斯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恨她。

汉斯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心里心底里讨厌自己。

觉得这样一事无成的无能之辈。

获得那种失败的结局就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他在学校受到无谓的殴打的时候，受到莫名其妙的惩罚的时候，也都能用这种方式说服自己。

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就非得无能呢。

……

“呜。”

汉斯射精了。

“哈。”汉斯低垂着眼睛看着她，缓缓将阴茎抽了出来。

就到此为止吧。

……

汉斯作为贵族的尊严不允许他就那么承认无能，就承认那种结局了。

但是，现实又是怎么样的呢？

汉斯，还是先前所说。似乎只有在那些事情里面才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和幸福了。

他好好地把海尔米娜摆回原位。倒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把她摸个遍就走。

那种事情不是他的幸福。——汉斯，终于意识到了。

就要这么走了吗？

……

不。

汉斯又狠狠一拍桌，他发狠的眼睛盯着被他把嘴闭合的海尔米娜。

“海尔米娜，海尔米娜，海尔米娜！”

三声壮气后，他宣言般地叫道：“我，汉斯·贝鲁诺鲁特·格拉兹，不承认这样的结果。我会回来，堂堂正正，把我的东西取回来！”

说完之后，汉斯仿佛经历了什么大战一样，他直接软了下来，还喘着粗气。看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但是就算是这么难堪的模样，就算是出于临时起意，他汉斯还是说出口了。他终于要开始为他那操蛋的命运抗争一番了！

又深作呼吸，汉斯立刻回头，不再迟疑，向外走去了。

……

汉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到原位，也就是他按下时间停止开关的地方坐下，又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话放出来了。

但是，这里是时间停止的空间，最后海尔米娜估计除了留下一嘴液体之外，啥都不会听到。

而且就算真的让汉斯在时间没停止的状态下去去对海尔米娜说这番话，估计他也是不敢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汉斯这番话的分量，只有汉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现在汉斯苦恼的，是他好像，不知道，怎么面对除了偷窥，小偷小摸，意淫以外的生活。

那是他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

摸了摸怀表，汉斯先抿了抿嘴，然后又咂咂嘴。

他拿出了那本他从地下室带出来的那本书，就在时间停止的状态下开始阅读起来。

“这。”

这本书中大量相关内容都是和魂灵有关的。

黑鲁加曾对死灵有过这么细致深入的了解？

这种术法在当今被严格立法禁止，而这本书里面居然记载了那么多详细的法术。

翻到了某一页，汉斯停了下来。

看着这几页的内容，汉斯停顿了许久后，才继续往下读。

“好。”汉斯将书一合。

几小时的时间，汉斯把这本书翻完，大概是看了个七七八八，具体记住多少不太好说，但其中一些东西是真的震撼汉斯的心。

这玩意，是实打实的禁书。

里面有一大堆关于人类灵魂的弱点这种很恐怖的知识。

更重要的，汉斯在里面似乎找到了能解释黑鲁加为何能够存在至今的某个法术。

那么。

汉斯启动了那个黑鲁加给他的仪器。

接下来的，才算是他汉斯真正的目标。

汉斯的第一个人生的突破口是黑鲁加的怀表，那么其余的突破口估计也只能从他的身上寻找了。

“咚——”

空间的位移感，汉斯此时所在的房间就那样刷地变成了黑鲁加所在的房间。

紧接而来的就是与黑鲁加的对视。

黑鲁加看着汉斯，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一样，说：“来了啊，汉斯阁下。那看来你有办法离开学校了呢。既然这样，关于任务的内容就可以继续了吧。”

汉斯看了下他，然后把头低了低。黑鲁加也看出了他情绪上有些低落，便问：

“怎么了？”

“我。”汉斯开口了，但是马上便又打住。

“说吧，无妨的，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去帮你，毕竟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汉斯不再迟疑，直白地说明了：“黑鲁加大人。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听到这句话，黑鲁加直视汉斯的眼睛，问：“如果只是我的知识的话，我现在可以无保留地告诉你，如果你对遗物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我也可以给你建议。如果是关于魔法方面，你这个层次难以接触的魔法阵我也都可以画给你。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类型的‘力量’呢。”

“我希望你来协助我。”

“协助？”黑鲁加站起来，缓缓走到了汉斯的身前，表情略微认真了点。

“出来……然后协助我。我想要的，并不是你的魔法知识或者你的什么法阵。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变强的，我想您来教导我，指引我，不要让我最终走错了。”

“出来，是啊，出来啊，汉斯。”他盯着汉斯，眯起了眼。他接着说：“汉斯，你在害怕啊。”

汉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微微颤抖。

黑鲁加又缓缓说道：“汉斯，你可知道代价的。”那声音宛如魔鬼般诱人，而且有一定概率通往一条名为“失去一切”的路。

但是，汉斯为了那自己找不到的出路。

他豁出去了。

“我，在所不惜。”

“接受我的指导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严格到超越你的思考的那种。”黑鲁加笑了笑。

“只要，有效果。”汉斯回复。

黑鲁加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黑鲁加把手按在了汉斯头顶，说：“那么——单方面强制契约，魔刻印，启动。”

从他的手里突然冒出了一阵血红中冒黑色的魔法阵，那魔法阵绕进空气，像是什么魔兽一般狠狠地咬向空气。

在汉斯眼中，就仿佛有什么锁链一般的东西，被这魔法阵无情地斩损了。

那魔法阵在空中强行霸占了位置之后，其中的魔力迅速具化成魔法，随后像是剑刃一样狠狠刺入了汉斯的脑袋。

汉斯立刻瞪大了眼。

“等……”汉斯想叫停，但是马上，已然失去了语言能力的他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过程可能有点难受。但请你，忍耐一下。”

黑鲁加在魔法阵后面，手抬起后瞬息，便用力地敲向其中凝聚成的那个剑刃一样的东西。

“咚！”

黑鲁加连着魔法阵一起，迅速消失了。场上只剩下汉斯一人，他的头顶正不断闪耀着红色和黑色混合在一起的扭曲的光。

他站着，浑身颤抖着。

终于——

一声长啸响彻在这时间停止的空间内。

……

时间，在刹那间，恢复了流动。

“咕咚。咳，咳！”

突然间，吞下了什么东西……好恶心，有点反胃。

海尔米娜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了手上，是白色透明的粘稠物。

“什么玩意……”

海尔米娜继续捂住嘴，抑制不住那种呕吐的感觉。

根本没有接受好这种事情，这种喉咙里给人赛异物的感觉真是催吐的能手……

不过海尔米娜还没有到那种不受控制到在办公室就吐出来的程度。她强行抑制住了这种本能。微微喘气，尝试缓过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现在这种状态看来是没办法去见汉斯了。

先缓缓吧。

门被敲响了。

“现在，咳，不见人。”

“是关于少爷的。”

“他？怎么了。”

“他留下一张纸后，走了。”

“进来。”

海尔米娜拿到那张纸，读了半天。眉头逐渐纽到了一起。

最后，她还是耐不住，丢下这张纸条，跑到厕所去了。

“呕！”

……

致亲爱的母亲啊。

儿子深感世间有些事情并非自身可以掌握。

所谓气运，不过是一直以来所积累的结果。

自身若无能，则就不可妄图追求自身所梦想之物。

而现在有人在我眼前先步达成所谓之目标。

实让我欣慰。

但同时，让我深感不足。

我所行之路无需您来下定。

我所求之梦不变。

是为您要做好等候的职责了。

儿子游历到了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不必求得家族之物。在那一天，该归回依旧会自行回归。

——您的儿子：汉斯·贝鲁诺鲁特·格拉兹

……

带着行李，汉斯在远处回望宅邸不久。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微微拉下了自己的黑色圆礼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