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瑶每个寒暑假都在凌家过，一些特别开心和难过的时候也在凌家过。

9岁的时候，她妈妈跟着个外国人结婚去了瑞士生活，那是她第一次面对至亲离别。

15岁的时候，她发现学校她最喜欢的男生当众议论她是坏脾气公主，自己没有真心朋友。

23岁的时候，万江地产破产新闻上程万江连夜拉着个女人机场赶飞机的视频循环播放。

从幼时扯开嗓子哇哇大哭，到及笄之年丧气垂泪，再到桃李年华万念俱灰。哭了这三次，程瑶的世界天翻地覆。

谁都不知道程万江当时怎么想的，逃难或者避风头，不仅谁都没知会，连亲生女儿竟然没在考虑范围之内。

陆亦铭赶到程家时，程瑶缩在沙发角落，眼中满是惊惧，座机嘀嘀嘀响个不停，她捂着耳朵，陆亦铭赶紧拔掉连接线。

她慌乱一指，陆亦铭看到地毯上的手机，捡起来按键关机。

陆亦铭走到她旁边同样蹲坐着，程瑶哭坏着嗓子说：“新闻说爸爸跑了………”

陆亦铭“叔叔走之前给凌叔叔打了电话……会没事的”，他会一直陪着她。

当晚，程瑶对陆亦铭提了个她后来悔恨终生的要求。

程瑶盯着电视里对万江地产明日走势大放厥词的股票分析师，要陆亦铭救市。

万江地产是港交所上市公司，港股并无涨跌幅限制。

后来两天，万江地产股价向下暴动，第三天，有股神秘资金介入，当天股价暴涨暴跌再暴涨，放出巨大成交量，市场一片哗然。

陆亦铭前后动用陆氏集团七亿现金，托万江地产股价。

正中做空方下怀，放出程万江更劲爆的视频，附带程万江出镜承认万江地产宣布破产清算，股价再次直线下跌，三天之内，港股万江地产市值几近归零，无力回天。

这笔七个亿的账，不管陆亦铭怎么说，陆江泽都算在了程瑶头上。

程瑶也算在了自己头上。

她认为于情于理，都该自己受着。

陆亦铭为了把人留住，拉着程瑶结了婚。

两人相处不到一个月，陆老爷后悔迟于觉察程瑶对陆亦铭的影响程度之深，便安排程瑶以读书的名义去在国外生活，陆亦铭留在国内将功补过。

这个实为交易的离别，在三人心中各有不同的重量。老者自认擅弈，程瑶远走他乡重塑自我，陆亦铭搏命打造新商业版图。

三年过去，直到今天，程瑶回来了。

最开心的人当然是陆亦铭，他原计划是离开陆氏，和程瑶好好过日子。

谁料，程瑶接下来要去起航建设上班，陆氏收购起航建设，她做中间的衔接工作。

衔接工作这种虚无的名头，用来骗骗程瑶可以，陆凌两人心如明镜，这是把人当“人质”了。

陆亦铭和凌础都担心，不是担心协议本身，而是按照老爷子和程瑶之间的关系，不管什么协议，程瑶都只能是被动承受方。

很明显，除去去起航建设做事这一层，程瑶和老爷子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纵然如今，七个亿百倍奉还，陆亦铭依然吃不准这件事程瑶还有多大的阴影，程瑶在陆江泽面前总是弱势方，潜意思里抬不起头来。

陆江泽这招，不论方式如何，确实有效。

但陆亦铭也不是三年前的陆亦铭，这一次他很确信，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和程瑶分开。

特助迟戈接到通知，当即松了口气，删除本将于下班前发布的“关于陆氏集团董事长陆亦铭离任的公告”稿件。

凌础以他的口吻大概叙述着，讲完好似费了好大的精力，一口气喝干剩余的红茶，总结着说：“总之，她回来了”

听完整个故事，沈星艾内心唏嘘不已，她突然想起陆总不知疲惫的带领陆氏攻城略地式的发展，想起他的行程很多很多飞往英国的记录。

所有的动机都是爱，所有的爱都有迹可循。

沈星艾沉思片刻：“嗯…………，这样一来陆氏确实挺鸡肋的。”

凌础被她一句总结式的感想逗笑，不过这句话他可不敢苟同。

沈星艾和陆亦铭在某些点上，思考模式很相似。

比如做事时感情抽离极度理性，又在某些外人难以理解的点上，过于感性，比如将千亿陆氏比作鸡肋。

凌础并不打算就此差异进行讨论：“嗯，老陆邀请咱们明天去家里，你有时间吗？”

沈星艾也想满足好奇心“有的”

凌础就着喝干的红茶杯子和她碰了一杯：“好勒，那明天咱们早点下班，我开车。”